雪山下的春节
韦贵玉/信用保证险事业部
在咖啡店遇见友人奕菲的时候,她正在看可可西里的酒店。
“不然,春节带我去滑雪吧。”
“也行。”
同行的还有她朋友,徐红豆,专程从哈尔滨飞来,多年未见的老朋友,一起逛三星堆的时候,连铜人应该上什么色儿的唇妆都没能达成一致。
进入雪山群,六百里的高速满是连绵的隧道。红豆是行走的娱乐起居注,三个小时的车程里,周杰伦、SHE、林静茹、王嘉尔,还有越南老挝一众摇滚明星,在小朗逸里联手搭台上演春晚。
在距酒店不到一公里的地方,车里俩大腕歌声还在飞扬,可没装防滑链的轮胎连雪泥都扬不起,爬不上雪坡,演出提前结束。
多年以后,面对雪地车辙,韦贵玉将会回想起奕菲带他去见识冰瀑的那个遥远的春节。冷,注定是这段旅行的注脚。
在满村跑放爆竹的年纪,天冷了,日落,火炉灭,得再加一件棉衣,才敢去钻铁一样的被窝。第二天早起?根本起不来,被寒铁粘住的肉哪能轻易脱离。
唱山歌的人,取暖是用脚炉。叫炉,不如说是盆,敞开的不带盖,底下铺三指节深的炉灰,炉灰很细,手感是刚碾的面粉。炉灰装满,夹上通红的树根柴,乌黑木炭直接匀摆其上,简单粗暴的热力传递,冒一阵烟,烟停了,木炭像黑衣人抽的雪茄头,也就红了起来,顺着炭纹,慢慢延烧开去,可以燃烧两个时辰。打扑克的叔伯离不开它,每甩下一手牌,就顺势往桌下烘一烘,等火力渐微,姨婶们用“拨火棍”沿炉边挖两下,把底灰挖松,中间即灭的炭火翻开,漏出依旧火热的面,加些细碎木炭,火就旺起来了。脚暖了,浑身暖软,叔伯喜欢喝平日自酿的米酒,在姨婶的笑骂中晃着脑袋悠悠地喝,时不时还逗问抓着鸡腿的我们要不要来一口。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雪山下、餐桌上的火锅,都围绕着牦牛肉展开,配菜有小白菜、皇帝菜、冬瓜片、莲藕片、冻豆腐。汤汁灌满豆腐冻出蜂窝状的空隙,一股脑跟着牦牛肉片在锅里滚着,没有单炒或煮的菜,花椒、麻椒的味儿肆意蒸腾,主食是青稞饼。室内,单我们这桌是有炉火的,火辣的牦牛肉劲道耐嚼,夹上一两片就可以停筷烤烤手,俩姑娘辣得白里透红。店家在后园圈了一片小棚子,说是堆了草垛,棚顶压满雪,要塌的样子。
零下,暖风离开风口不到一臂距离就被凝寒。终于捱到天亮,窗户亮晃晃的,“吹灯窗更明,月照一天雪”,小院里平铺没足的积雪,山崖下长着叫不出名的小树,墨黑枝丫坠着豆点儿大的红果子,在白雪映衬下很入镜,折下两支给院里雪人,怪应景的。
高海拔的太阳总是比较辛苦的,晌午才爬到山尖,估摸就晃了两个时辰,就又匆匆滑下山头。姑娘们也省了防晒的功夫,在山谷雪坡就撒欢了,四千米的海拔,空气稀薄,沿着溪水走两圈,往雪坡上多挪两步,腿脚立马就上了岁数。滑雪,拼的是技术,奕菲临时抱佛脚,在“魔毯”上还诵念着单板滑雪的动作要领:往前狗啃泥,往后屁股墩,但求侧身摔,单板不旋不帅,摔哪儿停哪儿。
南方娃初次接触雪板,溜过几轮旱冰,在初级雪道滑了两轮不刺激的,兜着头盔就上了大坡度的雪道——双腿弯曲,上身挺直往前稍倾,重心下落前脚掌,雪杖收身两侧、夹紧,雪板平行往下出溜,大直坡不需要那么多花样,剩下的交给引力。墨镜里,雪是柔和的白,这时的风声才甩开人声嘈杂,呼呼地从耳边灌,还有板刃抹过雪面干净的纯粹声音,稍微给点坡,就瞬时飞翔。当然,摔哪儿停哪儿。雪面看着梆硬,摔倒后就躺下趁机欣赏皑皑白雪上的蓝天白云吧。
山谷里雪花漫天,滑行、摔跤、泡温泉,不亦乐乎,胜似互摔炮仗的童年,冬日在这雪花降临的山谷中悄悄溜走,多么美好而惬意的春节啊。
(本文荣获华安保险“相守聚温情 新春共团圆”2023年春节征文比赛优秀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