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垮掉
文 浓香/北京
Group of young people jumping on beach
“垮掉的一代”显然是一个专用词汇，看到它，人们马上想到的是年轻人的问题。1948年前后，美国作家杰克·克鲁亚克最早提出了“垮掉的一代”的说法，后来这一词被指向为二战之后若干年出生，在1960年代先后长大并登上社会舞台的一大拨人。他们颓废、放诞、玩世不恭、吸大麻、群居群交，还激烈地反战，反抗一切权威。
但是，若干年过去了，有记者调查发现，垮掉的一代，似乎跟他们的前辈并没有太多的两样，好像该干嘛还干嘛。世界，就这样延续下来了，天并没有塌。
一代一代年轻人，被上一辈人看不惯，甚至失望和担心，几乎成了定律。以始作俑者美国为例，为什么会形成“垮掉”的定论？可能最主要的原因，是在1945年到1954年二战结束后这段时间，和平的环境加上经济发展，促使美国国民生育率大幅上升。到了六十年代，这批孩子长大成人，青年人口大爆发，大学里的学生人数是农民的整整三倍，美国一半以上的人口都不满30岁。如此“年轻”的一个国家，原本就是一颗隐形的炸弹，碰上点什么火星都能惹出大乱子。后来“火星”出现了，就是“越战”和“水门事件”。“越战”让青年人对美国的国家精神产生怀疑，对二战后光明伟大的自身价值失望至极。而“水门事件”让年轻人对自己的政府彻底丧失信心，社会道德一夜之间沦丧。这种精神层面的缺失，让“垮掉派”对政治完全不关心，只想逃避现实、逃避文明社会，用极端的颓废来标新立异，向沉闷拘谨
的现实社会表达不满，向传统发起挑战。自此以后，上一代给下一代下“垮掉的一代”的结论，就变得越来越频繁。看到下一代恣意享受生活，当“月光族”，老一辈人就觉得缺少了奋斗的精神，贪图享乐，难堪大任；看到下一代个性自由，敢说敢想，老人们就觉得这怎么能行，没有纪律观念和集体观念，甚至冠以颓废、不进步的大帽子；看到下一代奇装异服、言行怪异，听奇奇怪怪的歌曲，老人们大都会摇摇头，认为不成熟、没长大。凡此种种，不一而足。
垮掉的评判，也并非全没有道理。以中国为例，任何一个年代，有时代涌现出的英雄，也必定有社会的弃子甚至垃圾人。文革时期，有造反起家、不学无术、丧心病狂的人，他们似乎猖狂一时、不可一世，但是终究被历史、被人民唾弃。另一部分，他们在狂风暴雨之下，经受难以想象的磨难，汲取生活的艰辛，积累命运的奋起，不忘读书，矢志报国，所以他们能够在文革结束之际把握机遇，脱颖而出，考上大学成为国家栋梁，这批人正是今天中国的脊梁。改革开放年代，有的人下岗了失业了，从此自暴自弃、自甘沉沦、得过且过，甚至整天打麻将赌博，浪费了大把的青春和精力，眼下他们中的不少人竟然成了专业上访户。而有的人却抓住了时代机遇，成为企业家、科学家，他们的劳动成果、创业经历成为后来人励志故事。通过每个时代的梳理和对比，我们不难发现，人们的思维有时候会陷入“水桶定律”，即一只水桶能装多少水取决于水桶中最短的一块木板而不是最长的那块木板。就像任何组织几乎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构成组织的各个部分往往是优劣不齐的，往往劣势的部分却决定着整个组织的水平。它告诉人们，常常那些失败的例子、负面的故事，会更加左右人们对社会的看法。走极端了，就会产生一代不如一代、下一代可能会垮掉的看法。
那么，进入21世纪的今天，社会关注的“00代”是不是也被看认为垮掉了呢？所谓00代，就是2000年以后出生的，大约20岁的年轻人。不错，00代是不是也存在很多让70代、80代、90代看不上的地方呢？确实如此。“00代，叫外卖，不动烟火不吃菜”，这个顺口溜还真不是我编的。据说很多00代每天的生活就是“玩游戏、吃外卖”，不进厨房不做饭，不找工作不恋爱，他们几乎所有的言行举止，都让老一辈看不上眼。据说00代的口头禅就是“跟我有啥关系”“无语”，这种聊天方式令许多老一辈人十分不爽，哀叹一代不如一代，于是上网搜索探寻答案，“垮掉的一代”“00代会成为垮掉的一代吗？”之类标题一下子跃入眼帘。虽然尚属质疑，但是满含着担忧和无奈。
然而，在经历了今年上半年的抗击疫情战斗后，很多人对00代一下子转变了看法。前不久新华社以《青春的力量 时代的脊梁——记抗疫一线的“90后”“00后”年轻人》为题，详细报道了奋战在抗击疫情一线的年轻群体。文章里介绍，武汉市江汉区妇幼保健院“00后”护士郭诗敏，长时间戴口罩、穿防护服，从未叫过苦。在进入隔离点工作30天后，也递交了入党申请书，她说：“觉得自己不再是个稚嫩的孩子了。”作为一名“武汉伢”，20岁的北京航空航天大学学子余汉明寒假在家主动报名做起志愿者，为空巢老人、社区居民忙前忙后。他说：“我们是年轻的一代，更是代表希望的一代。”一张张面孔虽稍显稚嫩，一双双眼睛却坚定认真。年轻的身影逆行而上、敢打敢拼，在战“疫”前线筑起青春的长城。文章感叹说：过去，有人说他们是娇滴滴的一代；如今，他们成了抗疫一线的主力军。一大批在抗疫一线的年轻医护人员，践行责任、担当和使命；千千万万个“90后”“00后”奋战在工地、社区、工厂以及运输保障等各条战线……广大青年用行动证明，新时代的中国青年是好样的，是堪当大任的！
人类的进步浩浩汤汤，每一代人都有自己的人生观、价值观，不必强求一致，但也不能放弃继承和发扬。因为中华民族和其他世界上各个民族一样，有着自己千年生生不息的魂魄，一代人一代人，不能忘了民族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