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纳斯:走过山间
图·文 万蜜/成都
“我们的工作、职责和影响力等等俗务已经生出了诸多烦恼,面对云我们至少可以保持静默,就像石头上的一块地衣。”美国著名的自然主义者约翰·缪尔写下过这样的话。在喀纳斯的我,就如同石头上的那块地衣,面对空旷而孤寂的荒野、静谧而绚烂的星空时,我震撼、恐惧、卑微,又很感动,仿佛被自然温柔抚慰,说不出话来。
喀纳斯是个热门景区,每年往来游人无数。但在景点之外,闯入无人的林子和牧民们的生活,用双脚去一步一步认识身下的土地时,它的魅力才真正显露出来。
从贾登峪徒步到禾木
徒步第一天
有很长一段时间,我对去各种景区的旅行感到厌倦,觉得看那些被规划好的风景,拍千篇一律的照片很没意思。唯一能点燃我热情的,就是远离人群,去野外徒步。终于决定去喀纳斯,便是这个目的。
没想到的是,疫情期间的徒步之旅实在是一波三折。先是我没有找到能一起走的同伴。从布尔津踏上前往贾登峪班车的那一刻,我还抱着如果遇不到同伴就要放弃的想法。不过,在这辆班车上,我幸运地遇到了两位大哥和一位小姑娘,他们愿意跟我一起走。
接着到贾登峪时,喀纳斯景区门口的工作人员说现在不让徒步。我心里一咯噔,但“来都来了”,还是要走一走。我们四人还未进山,就碰见一辆警车,看我们的行头,警察摇下窗户问去哪儿。
“走去禾木。”
“那路上注意安全,不要走没路的地方。”他们叮嘱完后,就开车走了。
这样,我终于放下心来,看来并没有禁止徒步的明确规定。这段路全程大约30公里,如果大清早出发,一天是可以走到的。我们快四点才离开贾登峪,决定分成两天完成。
一离开大路,就要翻过一个光秃秃的大坡。大坡之后,便是碧绿幽静的原野和森林,远远还能望见几个蒙古包。山间早已被人和车踩出大小不一、深深浅浅的路径,顺着这些路走,竟还遇到当地人开着越野车在陡坡跋涉而上。我们幸运地拦了辆护林员的车,他把我们一直送到了离贾登峪约5公里的拉布勒汗大桥。
桥边有一个登记处,工作人员会登记徒步人员的信息和联系方式,以前这也是购买禾木门票的地方。工作人员说,我们是疫情解封后第一波去徒步的人。
过了这座桥,走到喀纳斯河的另一侧,风景一下雀跃起来。阳光透过树叶撒向湛蓝的水面,化身一个个欢快的耀眼小精灵,乘着河水一路奔腾向前。轰隆的水声给我们的脚步配上乐,走起来格外轻快。我不时走到水边,把手伸入水中,任冰冷的河水冲击,仿佛在与它无声较劲。一位大哥还在河边树林里捡到一两块蘑菇,我们想象着晚上煮着吃。接着沿途开始出现牧民的房屋,有女人在洗衣服。我远远地向她挥手,她笑盈盈地答应着我。
不久,就能站在山岗上,远眺到所谓的“小月亮湾”了。在这里,喀纳斯河拐了个大弯,驴友们大概觉得和景区里的月亮湾有几分相似,所以给了这个名字。对面的山峦投下大片阴影,遮住了河水与两岸树林,一切都黯淡下来。
我们一会儿上坡,一会儿下坡,一会儿沿着山腰的土路前行,一会儿穿越广阔的原野,一会儿又钻入茂密的白桦林,不见天日。但这一路并不孤单,太阳西沉,把草地染成一片金黄,我们遇见一波又一波赶着牛羊群回家的哈萨克族人。
他们骑在马背上,右手持鞭,左手拉马缰,戴着帽子,脸依旧被太阳烤得黝黑绯红。牧民们看起来凶悍,其实只要挥手打个招呼,他们就热情起来,对你憨笑。没办法用语言交流,因为他们大多不太会讲普通话,但把镜头对准他们时,他们会挥舞着鞭子对你摆造型,露出调皮的一面。告别时还不忘频频回顾,最后才终于绝尘而去。
快八点,太阳几乎完全沉入山后时,我们终于到达“半路客栈”——一家哈萨克族人的木屋,里面有床铺,供往来徒步者住宿。
这排木屋建在山腰上,面对着一座大山,四周都是荒野,只有两位老奶奶和一个四五岁的小朋友留守。这时的景色再美妙不过,夕阳的最后一丝光线,照亮了院子里的那棵树和荒草,引流过来的细水从木板上潺潺流下。小孩手里拿着包尔扎克,这是一种哈萨克族人爱吃的特色食物,就是油炸面团。他好奇地打量着我们,既想跟我们玩,又退却着,有点害怕和羞涩。一头骆驼在院子外把头伸进来,想咬住树上的枝叶。
这片宁静和温馨,让我一下不觉得累了。晚餐奶奶给我们炒了两个菜,虽然味道一般,米饭也有些夹生,但加上热腾腾的奶茶,在清冷的山里已经非常难得了。
天很快黑下来,周围没有任何照明,房间里也黑漆漆断了电。夜幕上多了漫天繁星,漫漫银河横亘在山谷之上。手机信号很差,我们在院子里生了个火堆,大哥来了兴致,又要了牧民们酿的酒,对着星空唱起歌来。不时一颗流星划过天际,像回到了遥远的小时候。
徒步第二天,抵达禾木
凌晨四五点我醒了过来,悄悄溜出门,被门外的景色震惊。四周一片寂静,空气清冷,我打了个哆嗦,注意力又格外集中起来。栅栏外,一大团雾气从山谷中升起,白茫茫宛若仙境。银白色的月光铺满原野,星星只剩下一两颗。我想找个地方坐下来感受这奢侈的静谧,一低头才发现,草地和木板都被露水打湿,草尖泛着一层白霜。只好站着,幸好没风。不敢挪动半分,怕惊扰了晨雾,怕它一溜烟消散,剩下光秃秃的一切,没了隐秘。美就这样兀自展现,大自然无声无息,其他人都在屋里睡觉,幸好我在场。
我们出发上路时,雾气还没散去。在雾中行走,能见度大概只有十来米,前面的人很快会走入一片虚无中,有种梦幻感。太阳渐渐升起,白茫茫中勾勒出房屋和牲畜的轮廓,它们三五成群,已经在草地上啃草了。山谷中的雾气最终化成游丝般的云,悠悠飘荡在半山腰。我很惊异地发现路两侧开满了白色的“花”,好像被露水打湿,耷拉下来。走近一看,竟是蜘蛛网,它们布满了这一路的灌木丛。一些网非常完整,晨露粘在网上,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简直是大自然伟大的艺术品。
第二天的路程更为荒凉些,不过还是路过了几个小村落,有些也提供食宿。有好几段路被奔流下来的溪水冲毁,形成一个小水塘,好在同伴的帮助下,踩着滑溜的石头安全渡过。大部分时候,小姑娘走在老远的前面,两位大哥在中间,我落在最后,一边拍照,一边对四周风景心生欢喜,恋恋不舍。
数不清翻过了好几个坡,当远远可以眺望到雪山时,禾木村就不远了。很快,我们看到禾木静躺在葱郁的白桦林间,禾木河在一侧蜿蜒而过,消失在密林中。在这里,我们决定抄近道,放弃路径清晰的马道,选了一条隐约可见的小路。这条路应该很久没人走了,杂草四处蔓生,有的甚至长到了我的腰间。闷头前行,终于走到开阔处,一位大哥猛然在地上发现了一条小灰蛇,它也似乎受惊了,赶紧从路面钻回杂草里,不见了踪迹。我想,自己可能只准备好和自然美好的部分相遇,其实冷酷与淡漠的是自然,多情的是人类自己。
接着,我们就陆续看到了骑马的游人和更多拍照的人,河水声越来越近,禾木到了。
我对禾木的第一印象,觉得就是个大公园,一切被规划得整整齐齐,游人如梭,小木屋个个相似,屋前屋后都栽种着鲜花,村里还立着写有“世界最美古村落”的大石头。恭喜你,又来到了成熟景区的范围。
禾木最著名的当然是仙气缭绕的清晨了。我运气不好,大概雾气都留在徒步路上了,第二天早起看日出时没有起雾,只有些炊烟升起。后来在村里看到一辆大卡车,上面装满了草垛,还在冒着烟,不知道这算不算天气不好时的“人工雾”。
我们的徒步小分队在禾木解散了,他们都比我先离开。一个下午,我独自爬上禾木村后的那片白桦林,才好像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我找了块平整的石头坐下,面对整片村庄,周围树木白色的枝干直直地伸入天空,眼前几枝树叶垂下来。清风拂过,枝叶只缓缓动一动。叶子在夕阳的照射下,旋转着,像粼粼波光,闪着青黄色的透亮色彩。我抽离出了下面喧嚣的村子,和几头吃草的牛一起,在这里待了一个傍晚。禾木号称“神仙的自留地”,于我而言,那被人赶走的“神仙”,在那一刻,方才又重新驾临禾木。
走过喀纳斯山间
各种“劝退”
在禾木住了两天后,我坐车前往喀纳斯。
喀纳斯景区里,一般游客都会游玩“三湾”,即神仙湾、月亮湾和卧龙湾。三个点都可以坐区间车抵达,它们之间也有木栈道连接,理论上是可以走一段路再搭一段车的。为了确认这一点,我再次询问了景区大门口的工作人员,不过,又得到了否定的答案:
“不行,以前是可以这样的,但今年不行。因为游客少,所以每辆区间车都是坐满人才出发的,你这样会坐不到区间车的。”
“所以我不能走路,只能坐区间车去了?”
“是的,区间车在每个点会停5分钟的拍照时间,拍完照就要上车走。”
若真的只能坐区间车去景点,拍照5分钟就走,那就太没意思了。我带着失望的心情进入喀纳斯景区,后来为了看到更多的风景,还是决定从游客中心往下,步行游览,并做好打算:如果坐不上车,我就再走回去。可后来的实际情况是,我在路上遇到了很多和我一样走栈道的人,而且每个站点有工作人员在那里调度车辆,你几乎不会遇到搭不到车的情况。
后来在喀纳斯还遇到了各种“劝退”。有一晚我和一位导游姑娘睡一间多人房时,忍不住抱怨了这一点。她说,她了解到的是,工作人员不希望游客乱走,游客按照规定的路径游玩对他们来说省事,可以早点下班。所以,游客最好就是坐区间车看看三湾,花几分钟拍个照就走,然后再坐车去观鱼台看看就可以了。
所有看到的都是被规划好的,在规定的地点,看千篇一律照片上的风景,这大概就是最省事的游览方式。往年节假日旺季时,在每个景点拍照还需要排很长的队,才能拍上一张“标准照片”。我实在为这样的美景感到可惜,若游览都是这般被规范好时,乐趣就大打折扣了。
风景在路上
我在喀纳斯新村住的客栈院子里,哈萨克族房东养着一头小牛,它一直被拴在柱子上。每天大清早我出门时,这头小牛也醒了,空气清冷,地上的草都冻上了一层白霜。它就那么坐着,一动不动望着我从它身边走过。傍晚回来时,它也是这个姿势,不过身边多了两三只小鸡,叽叽喳喳,啄着草地里不知道什么的东西。
院子里除了铺设的一条木栈道,没有做更多改善,栽种的花都开败了,只剩野草肆意生长,它们粗壮、杂乱,满是生命力。在喀纳斯景区里,我徒步了两段:从新村往南到卧龙湾,约十来公里;从喀纳斯码头往北到吐鲁克岩画,约5公里。其他时间,我都在这个院子里闲坐看书发呆。
两段徒步都很轻松。大清早从新村出发时,太阳还没升起,虽然山间无雾,但独自走在快要荒弃的木栈道上,格外清爽惬意。我看着阳光从右侧的山峦缓缓往下移动,野鸭在湖里游弋,不时有鸟从头顶飞过,发出叽喳叫声。牧民们滚好的草垛子散落在原野上,背后是一道道车辙痕迹。
神仙湾是一大片沼泽和湿地,喀纳斯河在这里变宽,若离水太近,稍不注意脚就会陷入泥潭里。这本是赏雾的好地方,不过我去的时候天气晴好,于是很快便赶路去往月亮湾了。
站在高处,月亮湾是喀纳斯河拐的一个S大湾,河两岸长满白桦林,若在深秋前往,一片金黄围簇蓝绿色的河水,就是喀纳斯的经典镜头之一。下到河边,河水平静如镜,倒影着对岸的树林、石头和轮廓,幽静极了。树影把水染出了色彩,让我想到了九寨沟。
穿过森林,越往前走越开阔。喀纳斯河时而汹涌,时而平静,在卧龙湾处,又流淌成湖。湖水呈蓝绿色,近处可看到水底摇曳的水藻,清风吹拂,水面像顺滑的丝绸泛起波纹。三五成群的野鸭在上面嬉戏,这就是一场色彩的盛宴。
从卧龙湾乘坐区间车返回游客中心,我又沿着湖边往北走,去寻找神秘的吐鲁克岩画。
这段路更为幽静,来的游人很少,但林间穿梭,随处可见蹦来蹦去的松鼠。它们极为灵敏,稍一靠近就蹭蹭往树上爬,但一不留神,它们又可能出现在你前方的栈道上。这是一条沿湖走的路,你会发现,原来喀纳斯湖边,还有像海边一样细软的沙滩。那些生长了几十上百年的老树根,盘踞在栈道另一侧,时间在这里停止。
吐鲁克岩画在一块岩壁上,若不是有标识,很容易错过。画面是用简单的线条勾勒出的马、羊、鹿、狗等动物,没有鲜艳的色彩。据专家推算,可能属于隋唐至元代。难以想象,古人用尖物在岩壁上刻的这些简单图案,竟能在这深山里,顶住风吹日晒和水土变迁,保留上千年。
从游客中心坐区间车前往观鱼台,那里是俯瞰喀纳斯湖全景的最佳位置。不过区间车只能坐到半山腰,还需要再爬一千多级的台阶,才能到达山顶。站在观鱼台上,三分之二的喀纳斯湖映入眼底,不时有游轮驶过,在蓝绿色的湖面上掀起层层涟漪。更远处的湖水,消失在回转的山峦之间,不知那里,是否隐秘着传说中的喀纳斯湖怪呢?
喀纳斯一带,也是图瓦人的聚集区。走到景区村落的外围,就能发现很多他们的小木屋与木栅栏。图瓦人是蒙古人的后代,很多人称他们为蒙古族,但当问及他们民族时,很多人还是会回答“图瓦”。我在新村车站等公交车时,好几个图瓦小学生也恰好在那里等校车。他们大多皮肤白里透红,脸大眼小,和我遇到过的蒙古人有几分相似。图瓦人信奉佛教,所以留心的话,还能在禾木发现一座喇嘛庙。
宁静白哈巴
徒步到白哈巴
从喀纳斯到白哈巴,我也选择了徒步前往。当我大清早离开新村,攀上村边的那个高耸的土坡时,喀纳斯用仙境般的晨雾向我告别。牧民们骑马驰骋在木屋四周的草原上,牛羊悠闲地在山坡吃草,我独自踏上去白哈巴的小路,享受着荒野巨大的空旷与宁静。
这段20多公里的路程,难度比贾登峪-禾木一线更低,不过也因为去的人更少,沿途只有前半程遇到了牧民。后半程则杳无人烟,信号时有时无。我看到了一座废弃的村落(也可能是牧民转场后留下的木屋架子),没有牲畜,连草地上的牛粪都已经干瘪。肉眼看不到任何生命,大自然在悄无声息中繁衍。
这也是一段让我印象深刻的徒步。一个人在寂静中行走,既兴奋又害怕。感官被无限放大,我听到裤子摩擦的声音,过膝的野草挠着我的腿,脚步和呼吸渐渐走出了节奏,一两颗小石头跑进鞋里,抵触着我的脚趾。
我走在无数个当下里,这一刻、当下、空空的荒野、此处、风、酸胀的双腿,我在看着山,我在行走。
20多公里,5个多小时,到白哈巴时,正好中午。白哈巴是一个和禾木有些类似的村子,只是规模更小。它位于国境边上,对面就是哈萨克斯坦,村里的小卖部里还能买到很多哈萨克斯坦产的糖果。前几年还能去界碑处参观,但如今管得很严,游客的活动范围不能跨越边境方向的铁丝网。
要爬上一个坡,才能到达青旅所在的白哈巴新村,这座山坡恰好挡住了下午的阳光。翻到山顶,非常开阔,歪歪斜斜的栅栏圈出一派田园风光,零星的木屋坐落在斜坡上,它的背后是一座高山,前面就是哈萨克斯坦。
在我住的那几天,整个青旅只有我和一位大姐住在多人间。窗外就是斜坡,天气若是不好,云层就会遮住左侧的山林,在风的催促下快速移动。老板在院子里种满了花,开得正好,为了防止牛进来啃食,青旅一般都大门紧闭(说是紧闭,不过是用铁丝把两扇破朽的木门拴在一起)。但夜里,还是会有牛脖子上的铃铛声响起,大概是附近牧民的牛回家了,在栅栏外就地啃起草来。
摘蘑菇的小日子
经过了禾木和喀纳斯,我发现自己最喜欢白哈巴,它当然也很商业化,价格也不便宜,但这里人少,木屋稀稀落落,加上很多游客并不过夜,当天就会返回喀纳斯,所以难得有一种冷清感。
在白哈巴的几天很清闲,不是晒太阳就是看书,或者在村子里溜达。在村的外围,能找到很多当地人自己居住的木屋和毡房。小朋友看到有人从自家院子路过时,会受惊一样地返回房里寻找母亲,直到母亲把他抱出来,他才勉强和我打个招呼。一群少年在空荡荡的草地上踢球,没有球门,但热闹的呼喊声气势很强。他们快乐极了,丝毫没有注意到我们的路过。牛群兀自走在路中央,气定神闲,尾巴扑哧扇着蚊虫。这些大概就是风景里的“灵魂”了。
有一天正好雨后天晴,我决定和同屋的大姐去背后的山里采蘑菇。疫情隔离期间,困在禾木和白哈巴的当地人,会悄悄跑到附近的林子里采蘑菇,他们知道哪里品种好,哪里能容易找到。我们俩都不懂蘑菇,但看到有就采,准备拿回来给当地人鉴定能不能吃。谁知道,一个小时不到,就采满了整整一大口袋。
采蘑菇的乐趣在于发现。一开始我总是找不到,放眼望去,林子里满是绿草和露水,满心欢喜以为远处的一块白色是蘑菇,走近一看就是被雨水打落的枯叶,反着光而已。后来慢慢找到窍门,树根附近是最容易发现蘑菇的地方,而且一旦找到一朵,在附近绕一圈,总能又找到第二、第三朵。用手把蘑菇根部的土刨一刨,再用力一拔,就能收获一朵蘑菇了。
我们大约捡了三四种,都是白色,个个都圆滚滚很饱满。下山回去的路上,遇到了一位当地人,她一手提着袋子,一手拿着一把小刀,一看就是专业找蘑菇选手。我们赶紧上前和她交流经验,原来她采的是另一个品种——棕色,一朵仅有手指大小,形状完全不像蘑菇,倒像泡开后木耳,她称之为本地“木耳”。
相比之下,我们采到的都完全不新奇了。她带着我们去到一个山沟里,匍匐在地,寻找这种木耳。它完全贴地而长,加上颜色和土地相似,更难寻见,几乎需要用手一寸一寸拨开草丛,才能发现。不一会儿,我就觉得眼花缭乱了,最后在这位大姐的帮助之下,才勉强找到一小块。
当天中午,我们的午餐就用亲手采的蘑菇解决了。这就是白哈巴给我上的自然课。
离开后,在哈巴河县,我在马路上闲逛,看到很多当地人都在街上晒蘑菇。一位大叔热情地向我介绍各种野生蘑菇的品类,比如他晒的叫“黄油饼子”,也就是灵芝菇,通体黄色,和灵芝真有几分相似。说着他悄悄走到屋里,最后拿出两大朵杨树菇对我展示。“这是我恰巧发现的,哈哈,你看长得多漂亮,这个煮汤好吃!”他啧啧赞叹,我羡慕极了,好像都已经闻到了汤的香味。
更羡慕的是生活在自然附近,接受着自然季节的馈赠,而这往往是城市和工业化渐渐掩盖的。
在喀纳斯的那段时间里,不管是徒步在路上,还是窝在住处看书发呆,或是四处闲逛采蘑菇,我都觉得特别纯粹。并没有所谓的回归内心,反而在自然的包裹下,“我”消失了。我的感官向外打开,跟着流水奔腾去远方,跟着风吹动树林落叶,跟着雨后的蘑菇,蔓生在生机盎然的草地上。
行走贴士:
喀纳斯
喀纳斯是一个大景区,分为禾木、喀纳斯和白哈巴三个大景点,每个点之间有区间车联通。平时三个点分别收门票,2020年由于疫情关系,9月开始喀纳斯就免收门票,只收区间车费,每天还开放一些自驾进景区的名额。
如何抵达
有两种方法可以进入喀纳斯,大部分游客选择从布尔津坐汽车抵达贾登峪,再从贾登峪进入景区。你还可以选择反向,前往哈巴河坐汽车先去白哈巴,再从白哈巴往喀纳斯的方向去。
徒步准备
喀纳斯大环线的徒步路线分为三段:贾登峪-禾木、禾木-喀纳斯、喀纳斯-白哈巴。全程走完约90公里,也可以像我一样选择一两段体验。路线难度都不大,只是路程稍长,不过沿途风光完全可以慰藉你行走的疲惫。
若嫌大环线太长,又想体验徒步,不妨在喀纳斯景区内选择不坐区间车,去沿着湖边和栈道徒步几公里。无论如何,用脚步丈量喀纳斯,总能给你带去意外惊喜。
徒步时请做好以下准备:
1.一双好走路的鞋子(不一定要专业登山徒步鞋);
2.由于路线不短,最好携带登山杖;
3.大环线徒步过程中一些路段信号不稳定,出发前,别忘了告知家人和朋友自己的行踪。
食宿
贾登峪、禾木村、喀纳斯新村和老村、白哈巴村都有住宿,淡旺季价格可相差好几倍,节假日旺季一床难求,请务必提前预订。
景区内吃饭为统一价格,很不便宜,一般炒素菜38元起,荤菜68元起,大菜都是188、288。若想省钱最好提前从县城备好干粮。
延伸阅读
想了解更多信息,可以参考Lonely Planet的《新疆》中的“喀纳斯”部分。
阅读李娟《阿勒泰的角落》和“羊道三部曲”,可了解更多哈萨克族的民俗风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