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音乐课

六月 10, 2022/ 9 评论

郝纪柳/深圳

最早的音乐课:

为随手敲出的音符兴奋

回想起来,我最早的音乐课,是上小学的时候。每次上音乐课,都会挑选几个高个儿的男生,去把脚踏琴从老师的办公室抬到教室里来,下课后再抬回去。趁着音乐老师还没到,抬琴的同学会翻开琴盖,敲击键盘,随手敲出来的音符让我们感到分外兴奋。

20世纪70年代的音乐课是不教音乐常识,只是教大家一遍又一遍唱革命歌曲,例如《大海航行靠舵手》《东方红》与《国际歌》等等,等到了初中三年级时,恢复高考,大家都投入到紧张的学习中,音乐课从此消失了。

大学里的音乐课:

从西方古典到邓丽君,再到贝多芬

1980年,我一脚迈入大学校园,开始了我的另一段音乐课。当时有同学以学英语为由,带了日本进口的黑色录音机,有人跑到音乐系拷回贝多芬、柴可夫斯基的音乐,下了晚自习,就会招呼几个人聚在一起,我是带着一种敬畏和些许紧张的心情来听的,一个磁带听完,感到很累。不久,有人偷偷拿来邓丽君的歌曲听。相比那些西方古典音乐,大家觉得邓丽君的歌曲太好听了,可在当时,邓丽君的歌被称为是靡靡之音,要偷偷地听,如果有人举报,是要遭到严肃批评的。可我们几个同学,顾不得这些,一遍又一遍地听,邓丽君的歌声击中了我,颠覆了我小学老师对音乐的定义,我第一次体会到了好听音乐的魅力。

大学二年级时,好像大家都在传看罗曼·罗兰的长篇小说《约翰·克里斯朵夫》,这部书对于我们80级的大学生来说很有影响力,这部名著不仅是我对古典音乐最初启蒙,其实它的影响力是会伴随一生。贝多芬的音乐就是一座高峰,对于他那几首著名的交响曲,我对某些的片段印象深刻,但还没有能力理解整部作品,后来也读了几本的辅助类读物,仍是一知半解,但存了敬畏之心,仍会一遍遍地聆听,更多的旋律深深地烙印在自己的音乐记忆中。

一个人的音乐课:

一边聆听柴可夫斯基,一边想象美好生活

大学毕业后,我在一个山城教书。一个人的生活,除了备课,就是在反复听柴可夫斯基的音乐,因为当时手中只有柴可夫斯基的录音带。由柴可夫斯基的音乐,开始关注到他的生平,他和梅克夫人的浪漫故事——构成了我对美好生活的想象。

一个人的孤独生活,因为有了柴可夫斯基音乐的陪伴,内心感受到一种安慰。他的音乐又开始引导我进入俄罗斯文学,开始思考如何过一种严肃的生活。

旅行中的音乐课:

从CD到一座座城市,具象又生动

1990年成家后,我决心买一套国产CD音响。当时的CD都是原版进口,很贵。所以每次去北京买CD都会反复挑选。我手上的不过十几张CD,每次播放后都小心翼翼收藏好,有时要骑车跑半个城市,和其他朋友交换手上的CD。连续几年反复听的五张CD分别是肖邦、莫扎特、舒曼、德沃夏克和斯美塔那,这几种CD音乐已经印在了我的脑子里。多年以后,当我因公务出差到捷克,站在查理大桥上,望着桥下的河水,德沃夏克和斯美塔那的音乐立刻在我内心浮现出来,一下子,他们的音乐变得如此具象与生动,从此以后再听到他们的作品,总是会有一种和这次旅行相关的回忆伴随其中。

在接下来的国外旅行中,我又开始了自己新的音乐课。有关弗拉门戈舞,此前只在电视节目中看过片段,有一些大致的印象,在西班牙我去观看了现场表演,在现场从舞者和歌者身上感受到这种音乐的内在,那种对命运的抗争与隐忍,以明快的节奏表达悲伤的情感,这些看似矛盾的东西,竟是水乳交融一般,整场看下来,好像经受了一次洗礼,回来后竟然不敢再去触碰。

a pictures of the Fado Diva Amalia Rodrigues in the city centre of Lisbon in Portugal in Europe.

在去葡萄牙之前,就曾接触过“法多”。关于“法多”,抄录一段百度百科的解释:法多又称为悲歌,实际上它是由歌曲和器乐两部分组成的,歌声充满悲切、哀怨之情。高音的葡萄牙吉他和中音的西班牙吉他在一起合奏,创造出独特的抒情气氛,使人感受到一种甜蜜的忧伤,这可能就是法多的魅力所在。
让我好奇的是,大航海时代在世界舞台上叱咤风云的两个民族,他们的音乐竟然是如此的宿命和充满忧伤与哀愁。我的音乐课开始走入这两个国家的历史,一度我竟然成为了这两个国别史的深度爱好者。关于“法朵”的起源,我大致梳理出三种说法:一说起源于摩尔人的音乐,其音乐哀愁感伤,恰似现在的“法朵”;一说源于中世纪的游吟诗人的歌唱,沉湎于思念与男女之情;一说来自前葡萄牙前殖民地巴西及非洲移民,他们带着当地的音乐来到里斯本,融合了本土乐风与葡萄牙音乐而成。法国学者认为,“法朵”的真正来源是在葡萄牙居住了一千多年的犹太人,是犹太人“Saudade”的音乐表达。撒武达德(Saudade的音译),其含义为乡愁、思乡病、离愁别恨,同时又有遗憾、无助的意思,很难确切地翻译。这种情愫不仅深入到音乐中,也同时为葡萄牙诗歌,甚至整个文学创作定下了调子。
说来奇怪,关于巴赫,我竟然是在英国的旅行中深深地感受到他的神圣与静穆的伟大。在英国的旅行中我曾参观了几所著名的教堂,在其中感受的那种氛围,让我不由自主地想起巴赫的音乐,甚至让我遥想到古希腊的雕塑,犹如古希腊的艺术家为那些没有生命的石头赋予了灵魂,巴赫的音乐给人们平庸的日常生活带来一种对崇高与静穆的向往与引导。我的音乐课变成了人生之课,引导我不断思考。

回归生活的音乐课:

美妙音符与雨声一起到来

疫情爆发后,在家的时间越来越多。我开始感受到小区的声音:孩子们嬉戏的声音、雨声、社区物业广播之声,合着室内音响播放的古典音乐之声,构成了另外一种意义上的音乐。我的音乐课又开始回到我的居家生活,开始回到我的内心。从邓丽君到贝多芬,从弗拉门戈到生活小区声景,音乐似乎变得越来越广阔,但又变得如此的自我,音乐似乎在持续走到内心深处,莫扎特的美妙音符与声声入耳的雨声常常一起到来。我的音乐课,仍在继续。

9 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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