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婚事

三月 16, 2018/ 0 评论

李聪/重庆分公司

证已经领了一年多,在老人们的催促下,回老公老家办婚宴这件事终于被提上了日程。老公老家在湖北的一个小县城,离武汉有100多公里。婆家人规矩多,找个先生算一卦,说年初九是个好日子。我一听,不行不行,哪有那么长的假期?然后又算,初八,次好,不能再早了,再早小县城的酒店也不开门,就初八。拧不过父母,这就算定了日子。

虽说定酒席、请宾客都是老家父母的事,远在重庆的我们能清闲不少,但各种忙还是接踵而来。得买“新姑娘”和“花姑爷”的新衣裳吧,得买亲朋好友的礼物吧,得提前到双方单位请假吧,车要跑长途,得去4S店检修保养吧……一路下来,不禁感叹,这花9块钱领个证的事怎么折腾得这么复杂?又赶紧打电话给公婆:“从简、一切从简,越简越好。”

经过一千公里的长途跋涉,我家的爱车算见了大世面,高速、省道、国道、村里的机耕道、各种大坑小石头、雨刮被雪冻住,都是从来没经历过的,这下齐活儿了。

到了公婆家,乖乖,这二老,红包也没买,怕我们不中意,酒水糖也没敢定,亲戚们的住宿也没定……于是,我们又赶紧跑超市、找旅馆。等到婚宴倒计时,又在家给亲戚们包“回礼”:用一条大毛巾,包上八颗糖,装在一个绣了金边红字的香囊里,到时候来的亲戚人手发一个。这是老家的特殊风俗,不用发喜烟喜饼,也不用专程到人家里奉上请帖,只需给亲友打个电话,到时再给每人发回礼,连三岁小儿也有份,很是周到。

婚宴前一天,娘家人特不靠谱地坐了趟凌晨五点到武昌的火车,我和老公只好凌晨三点爬起来,驱车200多公里去接人。

当天晚上,“自己人”到公婆家开大会,商量第二天的流程。所谓“自己人”,就是“一根藤上的瓜”,一个爷爷的子孙。谁家有婚丧嫁娶,“自己人”就是义务工,再远也得主动赶来帮忙。一个老大哥,70多岁,按辈分是老公的大哥,一听自己这小兄弟要结婚,押着儿子,带着两个孙子,跐溜从珠海开了24个小时的车回来,为的是来帮忙发烟。二哥在小县城当着公务员,是“吃皇粮,会说话”的主儿,自然统领全局,再兼个主持。三哥力气大,负责搬搬酒水,到车站接从其他乡镇赶来的亲朋。老公是老四,戴上“新郎”大红花和我站在门口迎宾,几个嫂子分别在车站、酒店外、包房里招待客人,安排座位,抓糖倒茶。

流程嘛,尊重我们“一切从简”的要求,拜堂、斟酒、敬茶统统不要,直接由大哥领着,每人倒上大半杯白酒,挨着桌子敬一圈,招呼亲朋吃好喝好,吃完打麻将,恭祝大家多胡清一色四杠海底捞杠上花。当然,在这之前,主事的大哥得和长辈们交待清楚:“流程虽简化,但亲戚们该给的拜钱茶钱可不能少,新人敬酒的时候,各位长辈该给就给。”

当天,我穿了个玫红色的羊毛裙子,外面套了个紫红色的羊毛大衣,把自己裹得暖和和的。家里人一致反对,这怎么行啊,新姑娘得穿大红的袄子啊。我赶紧使劲瞅老公,他一见马上说:“穿什么红袄子啊?又不是在村里,就穿这个蛮好。”当初买衣服的时候,问老公需不需要买套婚纱,他直摇头,县城比不得城里,你以为穿件婚纱露着锁骨好看,人家要笑的,会说大冬天还爆出骨头,结婚怎么穿个白色?再说零下五六度,真想“美丽冻人”啊?

赶到酒店,哟,来帮忙的大嫂子、来赶亲的舅侄姑娘,个个都穿得比我红。“真喜庆啊。”我不禁赞道。“我的钱包呢?”不知道哪冲出来的小侄子,扑到老公身上讨红包。“这小子,真有出息,红包钱包都分不清楚就知道要钱呢。”我暗想,赶紧奉上红包,按公婆的要求,小虾米头就给小红包,5块,大点的10多岁的,就给稍大的红包,10块。但这一区分不要紧,小虾米头们抽出来一看,不得了,比哥哥们少了5块,可得要回来,于是又冲上来讨。有个小侄子在接红包的时候被大孩子抢走一个,又打不过大孩子,伤心地拉着老公的毛衣不放手,低声抽泣:“表叔给钱,表叔给钱”,把我乐坏了。

敬酒的时候更搞笑,男客女客分开,可苦了娘家人。老妈被分配到姨妈舅娘那一桌被敬为上宾,可她一个人也不认识,方言也听不懂,我忙安慰她,没事儿,您埋头吃饭就成。敬酒的时候,老娘一看,咋没人给拜钱?赶紧掏了800块出来,递给我和老公,一人400,其他长辈一看,面面相觑对视5秒后,也纷纷掏钱,老妈那个得意呀!

婚宴间隙,老公跟我打招呼:“晚上要是老表们来闹房,说什么你就装听不懂,不能生气。”结果晚饭刚吃完,老表们就来讨烟,说不多给些就来闹洞房。我一听,赶忙把哥哥们一个个单独拉到旁边,劝他们以经济建设为中心,晚上多打几圈麻将多赢钱,然后奉上提神香烟,哥哥们拿人手短,倒真放了我们一马,吵嚷着打牌去了。第二天,哥哥们却跑来说:“昨天让你们休息得很舒服嘛,哼。”口气颇有些没调戏成新姑娘的遗憾。

到了晚上,娘家人和公婆絮着家常,两家老人感慨涕零,彼此都觉得儿女完成了一件大事,甚感欣慰。我和老公亦长舒一口气,总算婚好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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