窑湾遥想大运河
文·浓香/北京
近日,沿着大运河游走,到了江苏境内的新沂段,游览了窑湾古镇,一下子勾起许多联想。
窑湾古镇,位于江苏省徐州新沂市,坐落于京杭大运河和骆马湖的交汇处,居邳州、宿迁和睢宁三个城市的边界上,一镇连三处,距离新沂市政府只有30公里,拥有1400多年的历史,据说可以追溯到春秋时期,是一个充满历史韵味的古老小镇。这个古镇的魅力在于它独特的建筑、迷人的水域风光和悠久的历史文化,透过它仿佛可以穿越古今中外,体会大运河的斑斓玄妙。
大运河文化在窑湾有鲜明的体现。“千年运河百道湾,黄金分割在窑湾”,说的就是窑湾镇。窑湾镇始建于唐朝初期,随着漕运兴盛,逐渐发展成为京杭大运河上的重要码头和商业重镇,工商贸易曾昌盛一时。窑湾镇得享三面环水之天时,坐拥南水北路枢纽之地利,浸润大运河千年文化,曾经“日过桅帆千杆,夜泊舟船十里”,被誉为“黄金水道金三角”。大运河汇通南北,南北文化在窑湾碰撞和交融,古镇的建筑风格既有南方的细腻,又具北方的粗犷,呈现出融汇南北的特点。古镇街巷独具一格,院舍青砖灰瓦,楼阁亭台交错,房顶飞檐翘角,充分体现出街曲巷幽、宅深院大、过街楼碉堡式等特色。外观建筑是最直观的大运河之书。
步行其间,处处让人感受和体味千年大运河文化。大运河始于中国古代封建王朝的军事需要,但长期的作用却在于国家南北交通、贸易的经济通达。地理上的改变,影响的不仅有王朝的政治版图,更有后世的文化和经济的深刻变化。在窑湾古镇,建筑风格的混杂,实质上是往来客商和居民风俗的承续。杂居,所带来了的风情“混搭”,形成了窑湾的鲜明印记。其实,大运河的流动,就是让一代代人相互混杂、相互影响、相互融通。这样的流动,造就了大运河文化的第一大鲜明特点,便是南北融合。水的流淌形成千年两岸社会的交融。
大运河让经济活跃起来。悠悠运河,流淌千年,绵延千里,如同贯穿中国版图的血脉,滋养着南北沿线上的城市乡村。人们依运河所生,靠运河所长,大运河促进了沿岸的经济繁荣。通过大运河往来的船只,有官船和民船。官船主要是运送漕粮、盐、铜、木材等物资。明清时期,每年行走在运河之上的漕船有约1万条,每条船载货量为500石左右。类似我们今天的“京沪高铁”。明清时期,为补贴运丁
收入,朝廷规定漕船可以携带一定仓位的“土宜”(土特产)沿途交易,且免予纳税。这个数量在明成化年间是每条船10石,万历年间增加至60石,清雍正年间增加为100石,嘉庆年间则增加到150石,几乎占漕船载货量的1/3。漕船在北京交完漕粮,空船返航容易遇到危险,所以也需要从北方带一些土特产到南方销售。每年经漕船携带的土特产多达100万石,超过1.5亿斤,可见数量之庞大。这项制度的实施,令当时国内的商业交流成体制化、规模化,实现了国内贸易循环闭环。当时从南方运往北方的商品,主要有丝绸、茶叶、木材、纸张、瓷器、铁器等;从北方运回南方的则主要是棉花、干鲜果品等土特产。经过大运河的连接,中国经济最发达地区的商品交流彻底活跃起来,形成了著名的运河经济带。运河两岸的许多地方成为中国近代工业的重要发祥地,民族工商业在运河两岸迅速崛起。时间拨回百年之前,大运河沿线一些城市工厂林立,工商业极为发达;纺织业、粮油加工、机械制造、电力等一大批企业如雨后春笋般崛起,创下一个个延续百年的业界传奇。换个说法,其实就是一条纵贯南北的“大运河经济贸易区”。一区飞南北,受益半中国!
大运河还是一条对外开放的渠道。当时外国使团往来中国,很多都是经过运河往返。元代著名的意大利旅行家马可·波罗,在中国生活了17年,并担任过元朝的官员,沿运河到访过很多城市,比如杭州被他称为“世界上最美丽华贵之城”。明清时期中国与外国的交流较为频繁,西方传教士来华,如利玛窦从南京经运河前往北京;荷兰使臣、英国使臣到访中国,都是经过运河返回南方。东亚的日本、朝鲜也有许多使臣、官员、商人从杭州出发前往北京,其中最著名的是朝鲜官员崔溥。崔溥从杭州到北京,回到朝鲜后写下《漂海录》,书中有许多关于运河的记载。从历史看来,大运河像一条观光大道,让世界各国商旅尽享繁华中国,也构建了中外交流的绝佳平台。
“尽道隋亡为此河,至今千里赖通波。若无水殿龙舟事,共禹论功不较多。”一条大运河,半部华夏史。回望古代,大运河绵延千年,汇通长江、黄河,共同浇灌出绚烂的中华文化之花,孕育了光辉灿烂的中华民族文明;感受今日,运河文化正与长江文化、黄河文化等一起,在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中绽放着新时代的璀璨光彩。
遐想间,已近灯火阑珊,行走窑湾古镇细品闪动光影中婆娑姿态的百般妙处。举头一盘明月,似乎看到从天下扬州到京畿通州,流淌的光影里的千年,是百姓的人间烟火、读书人的诗词歌赋、军旅将军的壮怀激烈、政治家的纵横捭阖以及客商的通货神州,伴随着扬州古琴的轻捻慢拨,亦有蓟燕优伶低吟回转的西皮二黄,月影摇曳之下,一个苏北古镇讲述的大运河故事似乎刚刚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