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你认识语言的“巫术”
胡艳丽/深圳
在英国著名的语言学家戴维·克里斯特尔所著的《语言小书》中，作者以轻松、有趣的文字为读者梳理语言的脉落。从婴儿咿呀学语说出的第一个词，到复杂的语汇系统，以及各个不同语种、不同语言、不同方言之间的关系。
人类是“会说话的动物”，在语言的帮助下，协作能力大大增强。人类不仅可以依靠团队的力量在自然界战无不胜，还逐渐依靠语言文字的交流、记录能力发展出了丰富多样的文化，构建起了复杂的人类社会系统。可以说语言是人类的“巫术”，为人类赋能。
语言打开的世界之门
在英国著名的语言学家戴维·克里斯特尔所著的《语言小书》中，作者以轻松、有趣的文字为读者梳理语言的脉落。从婴儿咿呀学语说出的第一个词，到复杂的语汇系统，以及各个不同语种、不同语言、不同方言之间的关系。从古老的语言，到不断“进化”的现代用语，以及与互联网相伴而生的网络语汇，逐步展现语言的魅力，以及它是如何影响我们的生活，证明我是谁，来自哪里，以及文化溯源。
语言根植于我们生命中的每一天，克里斯特尔指出小婴儿在妈妈的子宫中发育到6个月时，小耳朵以及大脑中与听觉有关的传导通路就已经发育完善，他们听母亲的心跳、血液在血管中流动的声音，以及母亲的声音等。虽然婴儿在子宫中所听到的声音不是那么清晰，但也足够辨别出母亲的音质、语调和语速，并能够感知母亲的情绪。
很多人以为婴儿是从将近1岁时才开始学说话，其实为了说出第一个词，婴儿早早就开始做准备——在无意识中慢慢尝试学会调用各种生理器官，包括舌头、声带、肺等，这是一个复杂的过程。除了遗传因素在帮助婴儿外，那些我们平时看不到的器官也在运用方法，一点一点地尝试。婴儿刚开始发出并不清晰的声音，就是他们在不断地练习。只是，人们在逐渐长大的过程中，忘记了幼稚时期的初学语言是多么困难。而母亲以“儿语”的方式循序渐进地引导，逐渐扩展孩子的语汇量、丰富句型，这看似自然而然的举动，实则蕴含了人类成千上万年的育儿经验。
所有的努力都是值得的，孩子一旦学会了正确发声、掌握了语法，他的世界就会以几何级数迅速扩大。语言等待我们去探险，语言等待着天赋奇才去创造奇迹。只要环境允许，有些孩子可以同时学会多种语言，书中一位语言学家掌握了50多种语言。
语言施展的艺术魔法
我们绝大部分人都会说话，但好好说话，清晰地传情达意，减少误解，让别人接受自己的观点，支持自己的意见，又是每个人需要终其一生进行学习的艺术。语言表述的奇妙之处在于——失之毫厘、谬以千里，即使是说话人细微的语音语调区别，也会传达出完全不同的意思。我们可以在语言中听出情绪、温度，听出积极和消极的意味。同样陈述一件事，即使是以报道客观真相为本职的媒体，也可能通过文字的魔法于不动声色中传达出自己的价值观，甚至翻手为云覆手雨，主导舆论倾向。
此时，人类已经从语言出发的原点，行走了太远的路，以至我们无法真正溯源，每一个语种最初出自哪里，又是如何伴随人类的大迁徙、大融合，而逐步演化出若干的分支，又是如何在每一种语言的大树上，生出方言、厘语的枝桠。
戴维·克里斯特尔在书中更多是以英语为例，讲述语言、发音的流变。虽然英语世界的发音规则、变化演进，与中文有着较大差异，但研究方法却异曲同工。我们同样可以以一个语汇为原点，遍寻该语汇在中华大地之上的不同变体，找出他们的异同；同样也可以将不同地区的语言体系进行对比，从中可以看出各地文化、历史的变迁，以及各民族的交流融合。以东北方言为例，既有山东的地方语汇，也有北方游牧民游与汉民族融合过程中留下的文化印痕。
语言里的文化基因
语言是活的历史。在语言的背后深藏着一个族群在历史长河中迁徙、生存，与其他民族接触、融合的历史文化基因。中国古老的《诗经》正是跨越数千年，指引人们去回望那段在今天看来已然烟雨空濛的历史，所记载的植物、风土人情，以及古老的仪式，此时已经大多泯灭于时空之中，我们只能借诗的指引去回溯中华文明的源头。而诸子百家之言承载的，正是中国历史上思想的巅峰盛境，唐诗宋词则是中华民族情感的诗性凝结，传续千年而魅力不减。
解密一个民族的语言史，也等于洞开了这个民族尘封于时光隧道中的往事之门。如果将语言还原到作为个体的人身上，我们也可以通过辨识口音，以及他所使用的方言俚语，推测这个人从小到大的生活环境，所受过的教育等等。语言就像是我们的文化基因，标释着我们的过往，展现着我们的当下，以及可通往的未来。
最能展现语言魔力的人群，莫过于作家群体，他们展现文字鬼斧神工的力量，以生花妙笔把复杂的世界，描绘得淋漓尽致；能够将语言用到滴水不漏的群体，莫过于律师，顺着语言的逻辑，细分真伪，辨明是非；能够让外行望而生畏的语言，莫过于专业术语，不同行业的专业术语有着自己的“编码”规则，带着些外来者莫入的威仪与神秘。
语言的生命力，在于使用人群的广泛性，它的可交流性越强，发展空间就越大。不可否认的是，世界上各种语言也如同物竞天择的物种进化一般，很多小语种、少数族群的方言，伴随着使用人数的锐减，而陷入濒危之境。克里斯特尔在书中感叹，与语言一同消退的还有曾经在历史长河中发展了数千年，甚至更久远的少数族裔文化……
文化的融合、语言的融合，有助于人们之间减少敌对、冲突和误解，但同样也意味着丰富多元的世界，日渐趋于同一，各种特色文化不断消失。面对语言的未来，我们究竟应该做什么？是打捞那些即将尘封的历史，抢救小语种这样凝结千万年人类智慧的非物质文化遗存，还是任其自生自灭？这是21世纪，人们不应忽略的事关人类过去与未来的命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