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六便士』的艺术浪子
胡艳丽/深圳
用寻常人的思维看艺术家，天才也会成为大众眼中的癫狂者。比如画家保罗·高更，他既是世人眼中的后印象派画家、雕塑家、陶艺家，也曾是被人诟病的花花公子负心汉，甚至一度还被贴上了“抄袭者”的恶名。
这位与塞尚、梵高齐名的艺术家，他的生活、艺术究竟是什么样子？《大艺术家系列·高更》带读者走近真正的艺术大师，走近放下名利的“六便士”，去追求精神“月光”的保罗·高更。该书的特别之处在于结构精巧，用“不务正业的股票经纪人”“四处漂泊的实验画家”“风格自成一派的艺术家先锋”“远古神话与传说的镌刻师”“逃离现代文明的不羁灵魂”五章，系统生动地介绍高更不同人生阶段的生活故事，以及艺术创作脉络。同时引入高更私人书信、珍贵访谈记录和他人评论文章等，全景展现高更神秘的人生及艺术旅程。
书中用大篇幅展现了高更200多幅高清油画、木刻版画、草图和多部雕塑、陶艺作品，配套70张9色色谱，展现其不同凡响的艺术魅力。印象派、点彩派、分隔主义、日本主义、象征主义、综合主义……高更一路做了太多的尝试，他不断探索寻找最贴合他内心，最能画出他心中“月光”的绘画方法，从一个不断模仿的学徒，直至走上艺术的高岭。他用大智若愚的绘画方法，融汇不同时空的物品，形成亦
真亦幻的作品，日渐显现自己的创作风格，成为“风格自成一派的艺术先锋”“远古神话与传说的镌刻师”。
在世人眼中，高更这位不断放弃、不断出走的艺术天才，绝对不是什么“良人”，而且“渣”性十足。他随时都可以放下责任和压力，股票经纪人这种令人艳羡的身份，他说放弃就放弃，妻子的反对在他看来并不形成任何约束；他的一生不断出走，一路从城市到海上、再到原始的塔希提，他一路将自己从“文明社会”走进了“半原始社会”，将自己从一个受人尊敬的“上流社会人士”，变成了一个穷困潦倒的“野蛮人”。他不会为任何人、任何事停下奔波的脚步。他可以爱得热烈，为女子倾注笔墨，画下形神兼备的画作，却又可以放下一段又一段的感情，去投入新的生活。他的一生不会为任何人停留，只为艺术而活。
艺术家的世界充满了颠簸动荡。高更早年在海上漂泊，后又参加海军，想必大海的磅礴无常，随天气起伏变化的波涛，明亮晦暗无常变幻的海水颜色，都将一种野性、神秘的基因植入了高更的大脑。高更越成长越厌弃都市，这里充满了束缚，太多的装腔作势和条条框框，令人的艺术思维难以四散发
射。艺术流派纷争不断，他早年间的各种绘画实验不断受人攻击，他不喜人事纷扰，但他这一个即将升起的艺术新星，身边从不缺少的就是是非。
出走，不断出走，逃离“文明”，走向能够释放人类初始人性的地方，感受人类与大自然的联系，这是高更发自内心的声音。他曾到布列塔尼专心绘画，而后又和好友辗转前往巴拿马、马丁尼克岛，后应梵高邀请到法国南部的阿尔勒。他人生出走的旅程也是艺术出走的旅程，他追随着心中的光，去寻找人类自然坦荡的样子，寻找纯朴的人性之美、艺术之美。1891年夏天，高更来到塔希提，经济日益窘迫，艺术的灵思却不断奔涌，一幅幅线条简约却内蕴深厚，令人读之不尽、阅之不尽、品之不尽的作品，接连创作而成。该书对高更的生平介绍简洁克制，更多的内容是高更的书信、他人对其的评价及艺术作品展现。
高更绘画后期的作品整体风格，粗犷刚硬中有细腻，稚拙之中大象天成，分明是简单的线条，但融入整体画作之中则别有韵味。在高更笔下，各种姿态的人，都仿若拥有真实的生命，哪怕是一个背影，也有呼之欲出的情绪。人物悲喜未必需要用五官来展现，哪怕人物的鼻眼皆隐去，那或坐或卧的姿态，都能展现出多种情绪，弥漫在画作之中，挥不去消不散。
比如高更的代表画作《我们来自何处？我们是什么？我们往何处去》，则用时光画轴的方式，讲述一个人从婴儿、青年、中年到老年，及至超越死亡的生命历程。书中解读“塔希提岛民生活中的每一件小事，都体现了生命的永恒节奏和人与自然的和谐。”有评论家称，这幅画中“画家那种独特的单纯、粗
放、远古、唯美的装饰风语言，对生命和宇宙寻求答案，发出一个理性的、亘古的天问，用梦幻的形式把读者引入到了似真非真的时空延续之中”。
再比如《拿水果的女人》，画作前景中拿着水果的女子五官硬朗，身姿挺拔，神情若有所思，这里的女子基本都袒露着上半身，她们坦荡、从容，虽各有心事，却尽显优雅。他笔下的人物都是有筋骨有精气神的，透过皮肤，仿若能看到人的血肉，看到人物的力量和情绪。对于普通读者而言，并不需要去搞清楚艺术领域的各种主义，各种风格，我们需要的是用眼、用心，去看、去“听”，去欣赏画作本身，感受艺术本身的力量。暂时解不开的“谜题”，可如品读古诗般，常读常新、常品常新。从一幅画纵深开去，了解作者的经历、时代背景、当时的社会人文特色，一个无限大的世界会由此打开。
解读画作没有标准答案，你看到的是什么就是什么，你读到的就是最好的答案。真正的美，超越时代、超越民族，超越政治，是全人类通用的语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