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东西》:女性成长的温柔力量
文/孙敏 桂林

好故事:用镜头捕捉女性的温柔与坚韧
在《好东西》中,女性的成长是贯穿始终的温暖底色。铁梅作为单亲母亲,是片中最为鲜明的代表。她独自承担起抚养孩子的重任,不仅要应对经济上的压力,还要在孩子的成长过程中给予足够的关爱。她从未放弃对生活的希望,用自己的方式维护孩子的自尊与自强,让孩子在平凡生活中感受到爱与温暖。在孩子因为没有出国旅游而感到自卑时,铁梅没有选择逃避,而是用自己独特的方式去引导孩子正视生活。她告诉孩子:生活并非只有远方的风景,眼前的烟火气同样值得珍惜。这种教育方式,不仅让孩子学会接纳自己,也让观众看到了她作为母亲的智慧担当。
影片中,铁梅的形象并非完美,也有自己的软弱与迷茫。但也正是这种真实,让这一形象更加立体,也让她的成长更加令人动容。在一次次与孩子的对话中,她其实也有自己内心的不安与恐惧,但铁梅和孩子一起成长,在引导孩子正确面对生活的挫折与不公同时,其实也是在引导自己用更加坚定的态度去面对生活。
“为什么不能搞砸呢?又能砸到哪去呢?”

“怎么才算好呢?裁判是谁呢?”
“就像你的作文,总会有好评,但也一定会有差评的。你不能因为害怕差评,就永远不写作文了。我们只在乎那些在乎我们的人就好了,其实没有那么多人在意我们的。”
“正是因为我们足够乐观自信,才可以直面悲剧。”
“欣赏只有快乐和不快乐,但是创作不一样,创作会让你痛苦,那么你的快乐会更加珍贵。”
…………
剧中,这些话语在我心中一次次引起共鸣。铁梅在和自己的孩子一同成长,这种成长是在生活的磨砺中逐

渐实现的。孩子因为自己的家庭背景而自卑,不敢展示自己的兴趣爱好。但在铁梅的鼓励下,她开始尝试在弄堂里和小伙伴们玩耍,分享自己的小秘密。她也不再将自己束缚在所谓的“完美”标准中,而是学会了在平凡的生活中找到属于自己的快乐。这种松弛感的获得,不仅让她更加自信,也让她的生活变得更加丰富多彩。当孩子在铁梅的引导下,勇敢地展示自己的兴趣爱好,正视生活的缺憾时,铁梅也实现了自我价值的升华,并用自己的经历告诉孩子:生存的意义并非在于外界的评价,而在于对生活的坚守与自我的认同。
小叶也在影片中经历了对生存意义的深刻思考。由于原生家庭的缺爱,让小叶从来不自信,她是一个为避

免争吵总是在道歉的人,就好像我们当中的许多人一样,只想默默做一个小透明,急于寻找一个庇护所,安放自己不安的心。一开始遇到铁梅,铁梅就用她的坚强勇敢吸引着小叶,让小叶不自知地靠近她。但在相处过程中,小叶也开始获得了成长。从一开始的缺爱与盲目追求爱,到最终认清内心的真正需求,这个过程充满了痛苦与挣扎。
但就在这一路的嬉笑怒骂中,小叶也逐渐明白:真正的幸福并非来自于他人的给予,而是源于对自我的认知和接纳,也开始学会倾听自己内心的声音,不再被外界言论所束缚。也不再将自己困在过去的感情之

中,而是开始尝试新的事物,结交新的朋友,学会在平凡日子里找到属于自己的宁静与幸福,也让她更加从容地去寻找属于自己的光芒
一段滋养的女性友谊是什么样的?我在电影《好东西》里看到她理想的样子。
电影《好东西》是女导演邵艺辉继《爱情神话》之后的又一力作,轻盈的喜剧风格包裹着女性成长与互助的主题,通过细腻的日常叙事,勾勒出一幅上海里弄中平凡女性的生活画卷。
影片讲述单亲妈妈王铁梅带女儿王茉莉搬到新家后,结识了邻居小叶,三个不同年龄段且性格迥异的女性,面对旧创伤与新挑战,彼此温暖、共同成长的故事。透过这三人在琐碎日常中的挣扎与成长,我们看到在柴米油盐中、在生活的缝隙里,女性绽放出的光芒,那些在岁月时光里流动的友谊,温柔又坚韧地支持她们探寻自我,在细碎生活中找到内心的宁静与勃发的力量。

好角色:女性视角的轻盈表达
影片以三位不同年龄段的女性(10/20/30岁)为核心,通过她们的沪漂生活,探讨了单身母亲、原生家庭创伤、自我认同等议题。不同于传统女性主义电影的尖锐对立或悲情叙事,《好东西》以“生活小品”的形式,将网暴、职场压力等现实问题融入幽默的桥段中,例如用猜音效的方式表现家务琐碎的浪漫化处理,既消解了沉重感,又让观众在笑声中感受共鸣。
导演邵艺辉以“举重若轻”的手法去展现女性困境,也十分契合现代观众对轻松疗愈型作品的需求。在《好

东西》中,人物数量十分简单,却又充满了复杂性:王铁梅(30岁)作为单身母亲和调查记者,既展现“全能独立女性”的强悍,又通过楼梯滚橙子、网暴失眠等细节暴露其脆弱性,打破了“女超人”的扁平化标签;小叶(20岁)以“恋爱脑”的表象掩饰原生家庭的缺爱创伤,其洒脱背后又隐含对情感归属的深层渴望;茉莉(9岁)的早熟与敏感,则映射了单亲家庭儿童的心理状态,其拒绝舞台光环选择“做观众”的设定,传递了自我接纳的价值。
围绕三位女性,影片中的男性角色被弱化了,三名男性在叙事中主要是为服务于女性成长,如:赵又廷饰演的“女权表演艺术家”提供喜剧冲突,章宇的文艺男青年满足欲望叙事……这种设计也强化了女性叙事的主

体性。生活原本就是静水流深,影片采用松散的生活流叙事,通过细节堆砌而非强戏剧冲突去推进剧情。或许这也可能是有些人不喜欢这部影片的原因,觉得是在平淡叙事。但这反而却是我十分喜欢这部影片的一大原因。王铁梅、小叶、茉莉通过日常互助实现彼此救赎:小叶照顾茉莉获得情感治愈,铁梅从小叶的直率中学会自我宽恕。这种“girls help girls”的关系也摒弃了传统女性的竞争叙事,更贴近当下都市女性的真实联结方式。
《好东西》:女性题材电影的新探索
这位90后的女导演十分擅长以细腻的笔触展现烟火气和都市生活。她的另外一部作品《爱情神话》,我也十分喜欢。
《爱情神话》与《好东西》有着异曲同工之妙。《爱情神话》以中年男子老白的生活为中心,展现了他与

三位女性之间的复杂情感关系。通过细腻的生活化场景和对上海本土文化的精准捕捉,勾勒出一幅上海中年生活的浮世绘。影片的叙事风格接近小津安二郎或是枝裕和,以平淡的日常细节去展现生活的滋味,避免了强烈的戏剧冲突。这种写实主义的风格,加上对上海本土文化的深入挖掘,让影片具有了很强的代入感和真实感。两部影片都以上海里弄为背景,展现了平凡人生活中的柴米油盐酱醋茶,以及在这些看似琐碎的日常中,平凡人追寻的属于自己的人生幸福。
在邵艺辉的作品中,她将个人审美、个人喜好和故事完美融合,形成自成一体的风格。作为女性导演,邵

艺辉的作品也会十分鲜明地体现出对女性角色的复杂书写。通过细腻的台词与情节设置,探索女性在情感关系中的主体性,以及她们在面对社会期待与自我需求时的矛盾与挣扎。这种对女性视角的深入挖掘和表达,让她的作品在众多电影中脱颖而出。
在翻看诸多对邵艺辉的报道,我发现一个很有意思的细节:她的剧本创作方式十分独特,在草稿阶段更多是出于“写到哪算哪”的直觉,很少按大纲创作,有时还会写到一半再推翻。然而,在剧本定稿阶段后,她又往往会花费数月时间去反复推敲剧本里的每一句台词。这种对剧本的认真打磨和严格执行,也让她的作品在台词和情节设置上更

加精致和富有深意。鲜明的个人风格、深刻的女性视角表达、都市文化与生活化叙事的结合、独特的剧本创作方式……在我看来,即是邵艺辉本人的生活态度和工作实践,也是现代都市女性奋斗史的一部分,也是影片的生命力来源。
好的电影并非一定要有宏大主题,平凡人的平凡生活也同样精彩。可以说,《好东西》为女性题材电影提供了新范式:通过烟火气的生活切片,让观众在笑声中体悟成长的多维可能——正如影片所言:“一切让你快乐的东西,都是好东西。”